目光。坠入。自然的光,谢幕。黑暗,把世界捣碎成星空。每一个星里开启了一个目光,遥远的距离。被唤醒的夜色中,若有所思的猪、鸡、鸭……,穿过它们的眼神,我们没有找到自己,陌生而空洞。举止怪异的人只是正在蠕动的肉,无法相遇的双目。是谁在看?又在看着谁?在黑暗的包裹中,一个自行其是的世界,几束没有眼神的目光。
神秘,一个湿漉漉的梦魇。墓碑般的、亦或织物般随波漂流的、亦或像夏日沙滩上孵化的海龟蛋般从木箱中孵化的,一样的肉体,没有本质。形态各异的动物,像一颗颗饱含情绪却又无法释放的胶囊。没有死亡的恐惧,迷人。易连的这几部影片背景都是去时间化的,像永恒宇宙中随意张开的一幕。“我的日常生活业已过尽,变得普遍而陈旧有如逸闻。由此得知我有余地,过第二次阔大而无时间的生活。”(里尔克)。影片中事件的河流,前后因果,运动,反应,模糊不清,难以追踪。他把事物从彼此联系和习俗中分割开来,有点像超现实主义的绘画。河流、水汽模糊了囚禁在象征体系中符号的边界,一切开始斑驳陆离。每部片子的介绍中作者最后的陈述都是结束于“不知去向”,拒绝结晶。
“自然”是最冷漠的状态。不猎奇不煽情也不勉强。我不向外投射自己,每一个动物和肉体都保持自己的完整,互相不打扰彼此的自足。人和畜牲们都脱离了自己的形象,互相靠近。自恋死亡,肉体变成了墓碑。影片中一切的离奇电波都被压抑在强有力的故作镇定中,强制直线的心电图最后总是拉平了所有跳动的挣扎。观看在若即若离中进行着。这种感受类似小津安二郎影片中对于煽情始终保持的警惕,不希望观众的情绪被庸俗的卷入。在影片的节奏中给观众预留了抽离而出理性思考的缝隙。赤裸的动物,赤裸的人,突显了愈发强烈的孤寂。四部影片似乎都有着各自的贪吃蛇般闭合的结构,比如 《暖流》中以从屏幕下方漂入的橙子为开始,到它们循序漂出屏幕上方为结束,这个闭合的结构就像片子中始终环绕的黑暗,也像那被河水完全封存住的猪的头部,一切节制而不外溢。
——李晟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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